“好了,我不逼你,不管怎样,我都等着你。”松南看着左沿,眼睛里流露出罕见的柔光。
左沿依偎在他的怀里,良久。
而在那栋楼的拐角处,丁炜彤的指甲抓住了墙壁,生疼。
她咬着嘴唇,害怕自己哭出声来。
肖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算了吧,炜彤,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。”
丁炜彤回过神,“是不是世界上所有失意的人都会得到这样的祝福?”
问得肖杨哑口无言。
“他们互相喜欢牵挂了六年,现在终于拥抱在一起了,你觉得还有什么力量可以使他们分开呢?”
“是啊,这世上再也没有力量能使他放下她了,他们之间的力量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。”丁炜彤叹息。
肖杨拉开她,“别自找不悦,看开些。”
丁炜彤看着他,一双眼睛朦胧闪烁。
“真羡慕你,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,简单但幸福,这就够了。”
远处的陈淇淇对着这边傻笑,她相信,肖杨最终会跟她走上红毯,一生不离不弃。
在遥远的北方城市,万家灯火璀璨。
江亦卉无助地蹲在地上,捂着肚子痛哭。
路上的人纷纷拉她起来,她都漠视。
拿出手机,在百般纠结之下,还是拨通了那个万能号码。
“救我…”那边电话一接通,她就开始恸哭。
闵朝连缓和的时间也没有给自己,穿上鞋子奔出门去,匆忙之下,勾倒了门口的瓷器。
只听见哐当一声,半个人高的瓷器倒在了坚硬的地上,碎成一片一片的,他的右脚被其中一块巨大的瓷片划伤。
但一想起电话里那个无助的声音,他的灵魂像是被诅咒了一般,无视疼痛,冲到外面。
一瘸一拐,撕心裂肺的疼痛,他没有注意到,血水已经遍布来时的路。
巨大的重力加上锋利的瓷器口,一块肉已经只剩一丝。
江亦卉依旧捂住肚子,不停打电话。
“来了,我来了,你别怕,等我。”闵朝只是一边跑一边对着电话大喊。
疼得冷汗直冒,还是得大步向前。
那段极短的路在那时候犹如千里。
赶到的时候,江亦卉趴在地上,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。
闵朝几步跨过去,脚上发狂地疼。
“小卉,”他先是叫着她的名字,一边扶起她,“怎么回事?发生什么事了?”
江亦卉嗡地一声哭了出来,带着极其悲惨的嚎叫。
“我马上叫救护车,别急。”闵朝拿出手机,慌忙之中打了电话。
他看着江亦卉更加苍白的脸,他自己身体里要命的疼痛变得不堪一击。
闵朝抱起有八个月肚子的江亦卉,跑了起来。
疯狂而执拗。
他的嘴里念念有词,祈祷一切都好好的,他抱着江亦卉的右手,感受到一股湿漉漉的东西。
他知道,要么是血,要么是羊水。
但没有时间看是什么,不管是什么,不快点送到医院,都会马上丧命。
闵朝疯狂跑着,终于跑到了有车的大马路,拦了一辆车子。
江亦卉的脸一丝血色也没有,眼睛紧紧闭着,脸上全是痛苦的汗珠。
“小卉,小卉,你醒醒。”闵朝叫着,却没有一丝回应。
到达了最近的医院之后,闵朝抱着江亦卉的身子便冲进了医院,气势吓坏了不少的护士和路人。
“病人急需输血。”一个冷面医生对身边的护士说道。
闵朝冲了过去,“我的,我是B 型,跟她一样。”
医生看了闵朝一眼,目光落在了医院走廊上的血迹上,“那血是你的还是孕妇的?”
“那是她的,我可以输。”闵朝害怕说那血也有他的,医生会不准许他输。
医生点点头,带着他到了检查血液的地方。
经过医生极力的抢救,江亦卉保住了生命。
闵朝坐在走廊上,受伤的脚经过包扎处理好了许多,但走路歪歪扭扭的。
“你老婆醒了!”不知道过了多久,有个医生从隔离室出来,探出脑袋叫着闵朝。
闵朝有些没反应过来,好半天才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江亦卉的血色恢复了,躺在床上不说话,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。
“感觉好些了吗?”闵朝穿着消了毒的制服走了过去。
医生看着他,“不能说太久话,病人需要休息。”
“好,知道了。”
闵朝走近,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“小卉,你还难受吗?”
江亦卉转过头,“你看孩子了吗?”
闵朝顿了一刻,“没有。”他的神色有些不悦。
“为什么不看他一眼,医生说是男孩儿。”
“要不是因为他,你也不会经历这样的痛苦,我不看。”闵朝突然不悦地撅起嘴。
江亦卉的眼泪轰地一下被逼了出来。
“哎你别哭啊,我待会就去看,那是我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看呢?”闵朝慌忙安慰道。
江亦卉摇摇头,“你怎么这么傻。”她自言自语。
闵朝憨憨地摸摸自己的脑袋,“真好,你们都平安。”
“闵朝,”江亦卉突然喊着他的名字,“在看见孩子的那一瞬间,好多事情我都觉得茅塞顿开。”
“嗯?”
“你愿意娶我吗?”江亦卉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,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气。
闵朝有些懵,随后便是一个劲儿地点头。
“你知道我等你这样的心意等了有多久吗?”闵朝热泪盈眶。
“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爱你,像爱他一样,你能接受吗?”江亦卉轻声问。
闵朝虽然有些心疼,却也不好说什么。
“我知道,他是你的整个青春,你从初二时就喜欢他,到现在都已经八年了,谁也替代不了,但我会尽力对你好,只要你好,你爱不爱我没什么关系的。”
“谢谢。”江亦卉笑着,“你去看看孩子吧。”
闵朝点头,出门的那一霎那,眼泪终于止不住掉了下来。
江亦卉始终看着窗外,内心的痛苦却在翻涌。
那天她去城市小屋,找到了王既宇。
当年顾我思那件事,王既宇一直蒙在鼓里,他从来不知道江亦卉曾经因为对左沿的嫉妒而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。
王既宇知道真相之后,对江亦卉失望透顶,便让人狠心地将江亦卉赶出了城市小屋,并警告她以后不许出现。
连王既宇那样的人都受不了她的狠毒,在疼痛难忍的时候,她似乎明白了,其实人一辈子真的没必要那样去争。
是你的自然不会走,不是你的,再怎么强留也只是徒劳。
这样万古不变的道理,人人都会说的大道理,只有在最后她才真正明白。
因为这些年,她对王既宇的执念表明,很多东西不是拥有就能永久的。
有些时候硬着头皮朝前走,走的路程长了,居然忘了回头看看,其实背后一直有人跟着你,担心你的安慰。
只是那个人以为站在你的影子上,就以为可以踩住你。
左沿收到了一条短信:她生了,母女平安,我要尽快娶她,希望你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。
她先是无意间笑了,随之而来的便是惆怅。
“怎么了?”松南弹了一下左沿的脑袋问道。
“你看你的手机有信息吗?”
“手机?”
松南拿出手机,翻了翻,果然是闵朝发来的短信:我永远的兄弟。
他会心一笑,“这小子,发什么神经?”
左沿将她的手机拿到松南面前,一时间二人对视一眼,便是长久的沉默。
事情居然是这样收尾的。
“还是不能原谅她吗?”松南倚着栏杆问道。
左沿默默掏出一根烟,准备点燃的时候,松南抢了过来。
“不要养成习惯。”
左沿便没想再抽。
“这辈子我都没打算原谅她,要是原谅了她,几十年之后我怎么见顾我思?”左沿抬起眼睛,眼里的绝情冷酷回位。
松南重重地点了点头,“那好,那我们就不去他们的婚礼,以后我们不回青岛,一辈子不见到她。”
“为什么要躲着?她自己做错的事,自己承担,我要让她一辈子都背负愧疚不安。”左沿说道,语言冰冷。
松南内心覆盖着一层寒意,他知道,左沿的想法没有人可以改变,即便是他。
“那好,那就让她愧疚一辈子,一个人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。”
左沿倒是有些好奇地看着松南,“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那以前的我是怎样的?”松南反问。
“以前的你,就像一朵白莲花知道吗?不管是好的坏的,在你那里都可以转化成好的,不管是错的对的,你都觉得是值得原谅的,以前的你会劝我选择原谅。”左沿淡淡回答。
松南的手不知不觉间拉住了左沿的手,冰冷刺骨。
“那时候我还没有真正走进你心里,其实你的心才是正的,你觉得错的就是错的,就不会去触碰,在你眼里,有一根明确的线,那根线,使你避开了犯原则性的错误,而我就是因为没有那根线,最终糊里糊涂犯了错。”
“你长大了。”左沿笑着。
松南走到左沿背后,轻轻环住了她的腰,“要不是某人调教得好,我现在恐怕还在吃奶呢。”
左沿咯咯地笑了,松南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,那一刻,大地上所有的光芒似乎都有了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