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管家一头雾水:“主子,什么药?”
“就是曾经给过贺梓伊的那瓶外伤药!”
秦管家这才想起来,说起来这药还曾害他费了不少周折,然后摇了摇头,回答道:“主子,这药您收的好好的,下人们哪里敢碰。”
“不对。”上官白瑾摇了摇头,突然想到什么,问道:“最近有没有什么近我房里?”
秦管家立即回道:“除了今儿您带梓伊姑娘回来,那时候这屋里人多了些,再就没有什么了。”
上官白瑾听到这里,摆了摆手,道:“罢了。”
不然呢?她都已经忘了个干净,留着那瓷瓶,也只有他一人想得起那些日子、那时情状,自己这又是何必呢……
贺之南接过瓷瓶,将贺梓伊让进了房里,在灯下将瓶塞拔了下来,闻了闻,又将里面的液体倒出来了一点涂在手背上,看了一会儿,随即皱了皱眉头。
贺梓伊见他表情不对,有点担心的问道:“这难不成是一瓶毒药?”
贺之南摇摇头,觉得有些蹊跷,便问贺梓伊:“那倒不是,只是你怎么会有这药的?”
贺梓伊听说不是毒药,瞬间放了心,她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,然后跟他解释:“我躺在床上被这东西给硌到了,然后在床上发现的它。”而后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贺之南,一脸好奇地问他:“这到底是什么药?我知道了也好拿来用。”
贺之南给自己倒了杯水,说道:“这是一瓶上好的外伤药,有生肌活血之效,如果我猜得不错,这药还有祛疤的功效。”
贺梓伊一听这话,有点捡着宝的感觉,又想到自己平时又不跟人打架也用不到,便将瓷瓶递给了贺之南:“大哥,这药你留着吧。”
贺之南看了眼瓷瓶,没有接过来,而是道:“我一个大男人,用这种药浪费,你还是留好了,以往万一。”
贺梓伊摇头:“我不跟人打架,用不到。”
贺之南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初血肉模糊的她,心里便有些难受,于是对她说道:“你还是小心收好吧,本来就不漂亮,哪天再遇到点什么事儿,弄一片疤瘌,嫁不出去你岂不是要我养你一辈子?!快走快走,别耽误我睡觉。”
贺梓伊被大哥连赶带轰地推出门外,临了还差点被他关上的房门碰了鼻子,很是郁闷地念叨了句:“我可是出于好意,不要算了。”而后才攥着瓷瓶回去了。
睡前,贺梓伊将蓝瓷瓶放在枕边,闻着幽幽的香味沉沉睡去。睡梦见,好似有人站在床边,望着她叹气,过了很久之后才离开。
不知是白天太累还是怎的,贺梓伊觉得自己明明醒着,却说不出话来,也没法动弹,唯一能做到,就是在微光中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。
早上起来的贺梓伊有些头疼,又回忆起晚上似梦非梦的情景,觉得很熟悉,好似很多很多年以前就有人曾在她床前叹息一样。
又过了些日子,贺梓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,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大哥了三哥了,问了问大掌柜,才知道贺之南早在回来的第二天便离开了,而贺梓生则是不住在家里的。
贺梓伊有些奇怪,大哥走也不打个招呼,然后问大掌柜贺梓生为什么不住在家里。
大掌柜笑了笑,说道:“一言难尽。”
这四个字显然不是贺梓伊想要的答案,但她看得出大掌柜并不想多说,索性没有继续问下去,她想着,何必为难大掌柜,到时候问三哥本人不久结了。
问题是,贺梓伊根本没有考虑到,贺梓生不住在贺家,她连见他都困难,更何谈当面问上一问。
此时的贺家还是由贺齐做主的,曾名动一时的北方粮食盗窃案早已破案多时,商贾往来也恢复正常。
在此期间,隆昌镖局虽然成功挺过难关,却因为贺梓伊失踪一事鲜少走镖,这样下来,曾经京都第一的名号也渐渐花落别家。
贺梓伊回家半个多月,每日除了陪贺母跟一群太太小姐们闲聊,就是拾起从前不大动弹的东西,比如画画弹琴之类,又重新学了起来。
别家的小姐,待字闺中的最大也才十六七岁,贺梓伊跟这些姑娘是没的说的,只能呆在一群刚刚嫁了人,或者嫁人两三年的少妇堆儿里。
可渐渐的贺梓伊便不大愿意跟这些女人待着了,贺母问其缘由,她才说道:“她们说的东西我插不上话,何况我总觉得她们似是不那么喜欢我。”
贺母一听,不禁气上心来。当初伊伊因为是少镖头,没有正经人家上门提亲,后来又险些丧命,那些人定是因为在背后议论她来着,这些长舌妇!
于是对贺梓伊道:“不跟那些人一道也好,在家养养身子,你出了那样的事情,爹娘不希望你今后再有什么闪失。”
贺梓伊不禁有些好笑,却又不能表现出来,便一本正经地回道:“我知道了,娘。”
自贺梓伊回来以后,鲜少露出这般神情,贺母乍见之下,竟想起从前的她来,不由有些愣怔。
贺梓伊见母亲没有反应,便又叫了一声,贺母反应了一声,而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贺梓伊对此,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所有人都想从她的身上找回从前那个贺梓伊的影子,有时不过是举手投足的小事,却能让贺家二老唏嘘很久,说不为难那是假的。
那些少妇说的话,她听得出大多是在嘲讽她的,可她不明白,代替家里的哥哥们接管隆昌镖局,就是那么世俗不能容忍的事情么?抛头露面,十八未嫁,就是那般难以接受?
想到此处,贺梓伊不禁微微叹气,顶着这么多世俗的眼光,还要坚持在江湖上混迹,或许以前的自己过得并不痛快。
无忧无虑的日子的确爽快,却也短暂。
就在贺梓伊归家不到两个月的时候,宫里传来一道圣旨,圣旨上说贺家小女贺梓伊,年方十九,长相秀丽,举止端庄,品性优秀,家世清白,遂赐婚七皇子安平王,望贤良淑德,扶持皇子,为皇家开枝散叶云云。
这道圣旨来得突然,让贺家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,而作为当事人的贺梓伊却有些晕乎,得谁问谁,安平王是什么人,他家干啥的。
可这会儿哪有人顾得上理她,大伙儿都在纠结这圣旨接还是不接,贺齐更是犹疑。
宣旨公公一口气儿念完了圣旨,等着人上前接旨,哪知根本没人动弹,一时间有点发傻,好在在宫中任职时间不短,见识还是有的,便对贺齐道:“恭喜贺家主,生得金雀,嫁入皇家,可实是一桩美事啊!”
贺齐不动,贺家众人当然不敢动。
贺梓伊眼见着宣旨公公面色难看了起来,便道:“我替我爹接旨行么?”
宣旨公公这才看见跪在众人中间的贺梓伊,相貌的确不错,但放在皇家选拔的人堆儿里,那可真不能算得上是特别好的,即便心里这么想着,面上也是终于又笑了起来,说道:“未来王妃当然是能接的。”
说罢,还特意上前几步,将圣旨交给了贺梓伊。
宣旨公公离去后,贺齐看了看贺梓伊,终是没有说话。
因为贺梓生是在朝中任职的,赐婚这等大事必然要回家,贺梓伊便偷偷走到他边上,问道:“三哥,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,怎么爹娘都不高兴了?”
贺梓生望着她看了半晌,却说道:“真是一点都没变。”
“什么没变?”贺梓伊抬头看他,一脸不解。
贺梓生摇摇头,回道:“你没做错,爹娘舍不得你罢了,别想太多。”说罢,又朝着门外走去。
贺梓伊见他又准备不住在家里,连忙上前拦住他,问道:“好好的家不住,你这是上哪去?”
贺梓生回头看了看隆昌镖局四个字,终是摇了摇头,温声道:“我一日不欲接下这家业,就一日回不得这个家。而我现在有事要做,便不能回来。”
“爹又逼你接管镖局了?”贺梓伊这段时间也对从前的事情有所耳闻,知道自己曾经成为少镖头,就是因为他们三个都不想干。
哪知贺梓生却摇了摇头,回道:“是我自己承诺过的,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贺梓伊本想说我替你,却想起自己这马上就要嫁人了,自是替不成了,便很愤怒的将圣旨塞给贺梓生,说道:“都怨这个破东西!”
贺梓生何其了解,她这分明是又想替他,便将圣旨推了回去,说道:“这就是命,我逃不脱,你替不了。”
贺梓伊怏怏地将那圣旨拿了回来,这才想起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来:“三哥,我要嫁的这个安平王你认识不?”
贺梓生回头,对她笑了笑,最后道:“认得的,他人不错,你见过他的,你刚回来的时候还去过他的府上。”
歪着脑袋回忆了片刻,贺梓伊终于明白安平王就是那个长相忒好看的公子哥儿来:“啊,我想起来了,就是他呀!”